难忘招待所大院

分类:新疆往事
2018-04-24 09:02 阅读(?)评论(0)
   晨练时,想起123团的招待所大院。
   1981年,大哥把我接到123团团部上学,那时起,我的生活就经常和大院联系起来。
   大哥那时在团招待所干厨师。招待所有一个很大的院子,大院分为两大部分,北边是食堂和招待所,招待所是两列简易的砖房,作为客房,住着不多的南来北往的客人,两排房子中间空地很大,种了很多海棠果树和花卉。中间的空地上经常停着从乌鲁木齐或者奎屯等地发来的长途客车,夕阳的余晖下,常看着客车到站,下来一个穿着打扮和团场女孩子差异很大的售票员小姑娘,穿着高跟鞋,背着一个时尚的小包。南边是菜地,种植的蔬菜只供应招待所的食堂。招待所有两个大食堂,原先在一起,一个是对外营业的,叫营业食堂,另外一个是专门为机关工作人员和开会人员用餐,叫招待食堂。大哥就在营业食堂当学徒,后来当大师傅。
   大院里虽然人来人往,但并不喧嚣。我经常和建江等好友在菜地旁捉捉蚂蚱,有时也进菜地里摘个西红柿,掰个黄瓜。南边的院墙很高,墙外是高高的杨树,还有枝叶繁茂的榆树,夏天的中午,遮挡了整个南墙,非常凉爽。记得北边地头曾经有几箱蜜蜂,蜜蜂嗡嗡地在菜地里飞着采蜜,我们就在旁边远远看着,不敢招惹它们,但是很想知道蜂蜜藏在哪里。
    招待所大院留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吃。
    因为大哥是大师傅,所以有时候就到食堂去混个吃喝。那时候自己家里生活条件很差,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次肉。记得大哥在九连工作的时候,有一次连里的食堂晚饭做的红烧肉,大哥打了肉,用缸子装上,骑了十几里地送回家来给我吃,我基本一个人吃完,一边吃一边说好吃,他们三个人看着我吃,我都不知道让他们吃点。至于家里的日常伙食仅仅是糊口而已,有点好东西,母亲都是存着,到有客人来或者是过春节时才吃,所以就出现了用装过盐巴的大缸装面粉,大缸返潮吸水竟然将一缸白面“捂”坏的糟糕事,买了几个面包,锁在柜里,最后都发霉长毛。当然,这些东西也都没有浪费,还是吃进了肚子里。
   招待所食堂最初在大院东头,有一个百十平米的一个大堂,放着十几张油乎乎的八仙桌,每张桌子配四条长凳。院墙外是高耸的白杨树,遮挡了灶台间的光线,所以厨房里大白天也都开着灯,地面上永远是湿漉漉的,空气中弥漫着雾气,雾气中满是菜籽油的味道。整体上就是一家简陋的小饭馆而已。
   但是在招待所食堂里,我却看到了十一岁前从来没有见过各种名目的菜肴——宫保鸡丁、辣子肉、糖醋里脊、红烧鲤鱼、糖醋鱼、爆炒鱿鱼卷、葱爆海参、汆丸子、拔丝洋芋、溜腰花、凉拌粉皮儿、木须肉等等,还有炸制的江米条、超蓬松的大油条,不仅仅是让人垂涎三尺,而是八尺一丈了,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世上竟然有这么多好吃的东西,如果是自己家里,别说见,连想都不要想,真是大开眼界。于是,我就怀了小心眼,有空的时候,常常溜到食堂去玩,或者放学后,趴在食堂油腻腻的桌子上写作业。食堂客人少的时候,大哥就炒个红烧肉之类,让我在食堂过过瘾,虽然不能叫大快朵颐,至少是小饱口福。当然,大哥也得去开个票,交饭钱。很多美味都是在食堂首次尝到的的,比如宫保鸡丁,一直不明白,花生米和鸡肉与宫保有什么关系,菜单上写得是“宫爆鸡丁”。还有鸡蛋炒肉怎么就叫“木须肉”?“木须”是不是“苜蓿”?但菜里面的确是没有“苜蓿”。自然,海参、鱿鱼之类的也是尝过不少。1980年代中后期,全国有一首传播很广的顺口,替知识分子叫苦曰“九等公民是教员,海参鱿鱼认不全”,我当时暗想,老师真可怜,连海参鱿鱼都吃不上,我可是经常能吃到,很是得意。除了荤菜,食堂里做的素菜,也是非常可口,有一次,大哥给我凉拌了一盘辣椒丝,口感非常好,后来我又吃过好几次。其实就是放了些香油和别的调料,口感却那么特别。当时有个小小梦想,以后开个小饭馆,天天做好吃的享用。
   渐渐地,经常去食堂,也和大哥的同事们熟悉起来。偶尔,食堂里需要帮手做点什么,我也跑前跑后的干一点。尤其是营业食堂改成车排子餐厅,搬到大院西边的时候,时间短,杂事多,我就帮着去搬冰箱、拉桌椅。当然,也不能白干,美美吃上一顿自然是少不了的。
   一年之后,父母都搬到团部来了,去食堂蹭饭的理由就少了很多,而且年龄渐长,也就不好意思常去了。但是大哥还是经常炒几个好菜,拎回来改善一下家里的生活。
   除了吃,我和大哥在招待所的同事还有一些交往,其中有一两个爱好文学的,至今记忆犹新,其中一个是食堂的陈师傅,当年我中学同学庄美女的爸爸爱好文学,写过不少文学作品,其中记得在兵团的《绿洲》杂志上发表了一篇以芦苇为题的散文,文笔优美,读了很是佩服。有一天,在食堂,陈师傅就和我哥他们聊起这篇散文,我哥是不看书的人,接不上话茬,我就在旁边说起我的读后感,陈师傅立马就和我聊上了,还问我读过其他的什么书。另外一个是招待所的刘管理员,曾经和我交换阅读书籍,从他手里我看到了盗版的《射雕英雄传》的前几回,其中书中所写的黑风双煞,让我晚上走夜路都有些害怕。他借给我的书,我都按时还了,但是他拿我几本《当代》文学杂志,一直不还,我就到他家里去找,他不在,他的老母亲招待我吃瓜,帮我找了一遍,没有找到,至此,我再不和他交换书籍。还有一位张师傅,年龄比我哥略小一点,为人很憨厚,2015年回123团聚会时,他在车排子宾馆做保安,剃了个光头,远远地看着我,打招呼说,这不是志兵吗?回来了?当年的一个壮壮实实的小伙子,也已经垂垂老矣。
   父亲调到团里来工作的时候,也曾在招待所打扫卫生。这样,父兄都在一个大院工作,我还是经常去大院里溜达一下。
   以后的时间流逝,如同风过耳,没有留下什么痕迹。
   1996年,父母搬离123团,到了奎屯,我就很少再回团场。
   2006年,在团场看望亲戚,匆匆忙忙,没有进大院一览。
   2015年,初中同学毕业三十周年聚会,我又回到123团,住在招待所,车排子餐厅还在,已经变成了楼房,改名车排子宾馆,设施是鸟枪换炮,和城市的宾馆也没有什么区别了。进了大院,平房早就没有了,菜地也荡然无存,原来印象中很大的一座院子,现在显得非常局促。院子还是那个院子,但是却找不到多少以前的痕迹了。 
   晚餐就安排在车排子餐厅,非常地丰盛,满桌珍馐尝遍,但是却没有凉拌辣椒丝的鲜香。和多年不见的同学照了很多的相,端着酒杯敬了很多酒,说了很多从前以往的话,但是却找不回儿时的感觉。
   唉,那装满我儿时快乐和梦想的大院啊,到哪里去了?
   
    
  
  
  
  
  最后修改于 2018-04-26 07:54    阅读(?)评论(0)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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